14.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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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这波攻势才渐渐弱了下去，甘遂与重台也终于拥有了短暂的休息时间。刚刚将他俩扑进战壕救了他们一命的战友名叫伊凡，

伊凡给二人怀里一人扔了一个罐头，也不管身上、手上都是泥灰，直接仰头往嘴里倒着罐头里的食物，甘遂只觉那动作有些刻意，但又想不明白原因。见甘遂和重台二人只是看着罐头没有动作，伊凡用袖口蹭掉嘴上沾上的汁水，问道：“你们才来前线不久吧？看着年轻，来之前……后方情况怎么样？”

甘遂和重台自然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们又没有经历过这段历史，但甘遂记得王老板说过，这场战役失败了。

也不等甘遂回答，伊凡继续说道：“肯定情况不乐观，你们这十来岁的少年都被送到战场上了，后方的情况又能好到哪里去。”

原来在这人眼里，他们只是十来岁的少年？甘遂和重台对视一眼，看来在梦境里他们的角色也是符合执念主人的记忆的。

伊凡摘下头盔，帽子里有一张老照片，是个很可爱的小女孩。

“这是我女儿，我已经很久没有去看过她了。”看到了女儿的照片，伊凡的话匣子也被打开。

“半年前，我从边防退下来，有了探亲假准备回去看妻女。我女儿特别喜欢音乐盒，我每次回去看她都会给她带一个，各式各样的音乐，她的书架上都快放不下了。”

音乐盒！

甘遂抓住了这个关键词，看来这个伊凡就是执念的主人，难怪他与重台一入梦就碰上这人。

“归程的前一天，我在一个商人那里看到了一个十分精美的音乐盒，正打算买下发现钱包不见了，身上只摸出来几枚硬币，本想着找朋友借点儿，先把音乐盒买下来，毕竟那商人是个行脚商，下次不一定还能遇上，但随后就收到通知，战争爆发了，我被调来了前线。”

“战争持续半年了，我很关注民众的情况，然而上面其实多数时候是不会告诉我们真实信息的，我不知道民众有没有得到妥善的安置，不知道妻女是否平安……我真的很想她们。以前，我每次带回新的音乐盒，都会让妻子先不要告诉女儿，我偷偷带着音乐盒藏起来，然后拧上发条，让女儿顺着音乐盒的声音找到我。女儿知道音乐盒的声音响起，就证明她的爸爸回家了……太可惜了，那个商人手里的音乐盒真的很好看，也不知道战争什么时候能够结束，我女儿一定会喜欢那个音乐盒的……”

说话间，甘遂注意到，伊凡已经帮他俩打开了罐头：“你们刚来前线看到那些血肉模糊的景象可能的确吃不下东西，但必须吃下去，战斗中若是没了体力等于死神的判刑。”

“谢谢。”甘遂与重台接过罐头，甘遂在梦里吃过东西，味同嚼蜡，这也是他一开始没有直接打开罐头食用的原因，没必要遭这罪。

“还挺好吃。”重台已经开始享用了，很快罐头就见了底。

“……你还真是与众不同。”重台又一次刷新了甘遂的认知。自上一次重台刷新甘遂认知里没有任何非修行之人能够保持理智的这么多年通感、共情灵体精怪后，重台又一次向甘遂证明，他能够品尝到邪灵执念的记忆中的食物的味道。

“趴下！”伊凡的警告声传来的同时，新一轮的射击开始了。甘遂拉了一把重台，顺手也架起了武器。

“这样下去不行。”伊凡啐了一口，扫射对面后，对甘遂和重台说道：“你们先撤，我给你们掩护，看到右后方那边的山路没有？走个不到一千米，有个隐蔽的山洞，里面是我们的伤员……我不是让你们当逃兵，你们一定要守住那个山洞，如果天亮这波攻势都未停歇……只能指望上帝了，走！”

甘遂是想留下的，他目前只知道音乐盒代表了伊凡对女儿的执念，但是为何会附身在王老板的母亲留给孙女的音乐盒上，还需要更多的信息。

伊凡看到甘遂和重台没有行动，一句粗鲁的脏话脱口而出后又道：“服从命令！”

“我们会尽快带来增援。”重台的话一说出口，甘遂明显注意到周遭的环境如同出了故障的电视画面一般，闪了闪，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伊凡也愣了一下：“走！”

甘遂拉着重台勾着身体在战壕中移动，借助伊凡与其他战友的火力掩护，跑进了山路。

“入梦前我应当警告过你不要做出试图改变梦境的举动。”

“改变不了梦境，不会有增援，战争依旧会失败。”重台知道甘遂本意是不想引起执念主人的注意从而加大二人的风险。“既然是执念，那么伊凡一定不断重复着这段记忆，无数次将两个十来岁的年轻少年赶走，无数次给两个因为战争的残酷而毫无食欲的少年开罐头，无数次讲述自己对女儿的思念，这都是既定的事实，唯一这一次不同，因为我们俩以梦境的形式进入了执念，我的确不知道伊凡是怎样的邪灵，或许因为战争积攒了无数怨念，我那句‘带来增援’的确可能会引起他的注意，给我们俩带来未知的伤害，但即便是假的、没有可能的增援，拥有希望的战斗好过再一次绝望的面对敌人的炮火。”

“拥有希望的死亡和不抱希望的死亡，有什么区别？最后不都会以死亡结尾，这样想来拥有希望更残酷些，毕竟死前还要忍受失望的折磨。”甘遂这番话不无道理，伊凡又何尝不知道不会有增援了，十来岁的少年都被送上了战场，国家哪里还有能够派遣来增援的人。

执念的主人是伊凡，甘遂与重台如果与伊凡的距离太远梦境就会自动再次变幻为以伊凡为中心的画面。

天亮了，甘遂与重台前一秒还在走在山路上，下一秒景象变幻，二人躺倒在了战场上，他们似乎在装死，身上躺倒着敌军的血淋淋的身体，血腥味刺鼻又令人反胃。

敌军在打扫战场，伊凡依旧死在了黎明前。

“也没个值钱的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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