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救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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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家村出了这么一桩事，热闹的祈神气氛早已不复存在，家家门户紧闭，田间地头偶尔看见的几个人也是行色匆匆，正急急忙忙地往家赶。

栾白石先去到那农妇的家中，查看了一番孩子失踪前所在的房屋，现场除了绿色的毛发，还有几个巨大瘦长的脚印，一直通往后山。看样子果然是被掳走了。

他抬头看向墨色的山林，天色已晚，隐约可见苍郁灌木掩盖下的嶙峋山石，泛着森森的寒意。

南溟月现，牛斗势动，万鬼躁动。

天光渐暗，栾白石决定不再等下去，将负在身后的剑抽了出来，双手扶住剑首，剑尖触到石阶，发出清脆的“叮”一声。

巨型伏妖阵从他脚下展开，沉稳地突进，深入密林之中。

一轮朦胧的圆月从汹涌云涛后出现，栾白石抬步入林，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拂霄山其实很大，山体是一个巨大的直口碗的形状，山脉连成一圈，中间是深凹的山谷，仅有南向的山脉一侧靠近玉京城，尚有几丝人气，其余大片的北向阴山都是杳无人烟的原始丛林。

漱羽站在山脉某处制高点，已近巳时，红色月光下是阒然无声的山林，脚下是万丈深渊。她向南望，看见一抹白色的身影从村子尽头入了山，巨大的法阵在他脚下徐徐铺展。

她微眯了眼，从高处俯瞰，那法阵果然精妙，其中蕴藏了极高的术法天赋和深厚道行，这样的本事睥睨凡界是轻而易举的。

她脑海中突然浮现栾白石那副超然物外的姿态，突然觉得他比自己更像个神仙。

这荒诞的念头一闪而过，她很快回神，只见那阵法已经随着白色身影一寸寸探进山林深处。她心神微凛，必须赶在栾白石之前找到绿瓢的下落——既然答应了姜怀谷，她便会尽全力。

漱羽的视线投向山谷深处，方才已经探查过，这山腹之中有一座废弃庄园，近几个月一直有异动，此刻浓密的树林某处上方浮动着诡异的红雾，是明显的妖气。

漱羽抚上右手腕的金羽令，虽说捉妖不是她的擅长，但原本以她的神力捉拿个区区绿瓢并不算难事。可是此刻情况紧急，若不是被抽走了一半的灵力……银耳又被她叫走——她吃过伏妖阵的亏，今日这样的情形，显然也不能带着一起。

只凭自己对付那绿瓢应该也是绰绰有余的吧。上次见它时，它仍有一丝清明神智，想来不会太难对付。

漱羽这么想着，已经逼近了妖气最重的山林深处。

夜鸮在看不见的高处不时发出一声鸣叫，声音在山谷中回荡。破败的荒山院落，废墟中长满了一人高的杂草，坍了一半的屋顶被几根歪斜的立柱勉强撑住，这里似乎是经历过地动，颓坏得厉害。

漱羽移形至山庄门口，甫一站定，便听见院中传来古怪的声音。

她缓缓迈进院门，这山庄不小，至少是四进的院落，那声音便是从院子正中的主屋传出来的，越是靠近，那窸窸窣窣的声音便愈发明显。

漱羽踏进正屋，她行动悄然无声，在屋内的人还没察觉之前，已经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破烂的帘布后面，依稀可见一个身着红袍的人，正弓着身子站在榻边，手中动作不停，似在摆弄着什么东西。

“你在做什么？”

那人一惊，迅速转过身来。

正是那绿瓢怪，它身上穿着一件右衽的缎面长袍，长长的尾巴从下摆露了出来，样子看上去十分古怪。

漱羽眉头皱了起来。

那妖怪的怀中抱着一个婴儿，身上裹着的是与他身上一样的绛红色绸缎，两只小脚露在外面，穿着钩花的虎头鞋，常见的手工式样，看样子正是那农妇丢了的孩子。

那孩子闭着眼，不发出一点声音，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断气了。

漱羽上前一步：“把孩子给我，我不会伤害你。”

绿瓢怪面上的惊恐变作了愤怒，嘶声低吼着，一只手紧紧搂着怀中的孩子想要后退，却发现后面就是床榻，看向漱羽的目光便带了狠戾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