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虽说只是晾晒了一番，但东厂司的人也没闲着，将所有案件大致分类了一番，整理成册，由黄蛮亲自交给温杋。
光是分类出来就摆了一摞，以东厂如今的人手自然不能同时去查。
不过好在温杋早作了打算，分出几本来递给黄蛮，他大致看过，与昨日的案子相似，案件中或多或少都与失去田产有关。
其实勋贵高官侵占田产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了，历朝历代多少都有，朝廷打压过几回，过不了多久还是会发生。
慕弘泽继位后还没有正式过问此事，看来温杋是想先从这查起了。
但是，黄蛮有些忧心费心劳神的查这件案子当真有意义吗？
平民百姓不知，可入了宫，做了官的人多少都会知道一些。
为什么侵田案可以那么快卷土重来，不过是将罚没回来的田地又分发给其他官员，反倒是失去土地的人能拿回来的几率少之又少。
有许多人甚至根本活不到拿回田产的那一天，自然就成了无主之地，更便于权贵们分食。
温杋也明白这个道理，但这个案子可以说是所有案子中持续时间最长，涉事官员最多的，以此开刀更易为东厂奠定根基。
温杋已然决定，黄蛮也不好拦：“主子，是想从何查起？”
侵田案中若论苦主，太多了些，甚至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活着的人，确实不太好查。
决定查这个案子时温杋就已然想好了：“从北街的人查起。”
“北街？”黄蛮有些困惑，按理就算这些报案的人都是隶属京都范围，最近也是在京都城外的村庄，怎么会在京都城内。
何况北街的人来来往往，多数不在京都定居，莫非……
突然想到了什么，黄蛮眼中发光，温杋立马就看出他想通了，不由赞叹：“不错，京都附近的农户被夺走田地无地种粮，可他们并不能逃离京都去其他地方，因为他们身上还背负有赋税。”
不错，梧熙法令，唯有天灾人祸致当地百姓无法存活的情况才能迁移至别的地方，否则就是逃税，罚腰仗五十。
还有个法子就是去府衙变迁地址，可区区平民百姓想要官府办事，没有大把疏通的银子定然是不行的，而他们连饭都吃不起了，又如何会有给官府衙门的银钱呢。
温杋点头，继续说道：“然后这些人大多就来了京都城内作工，去那些权贵们开的酒楼商铺，拿着最低的工钱，无处可住渐渐的都汇聚到了北街。”
分明是被权贵坑害了田产，最后还要沦落到为那些权贵做工才能活，当真是打的好算盘，得了一本万利的买卖，连一点活路都不留。
清楚这其中细节，黄蛮心中更是气愤，他也出自平民，更能感同身受。
此时有人入门而来，付珉此刻已经换上了东厂司的官服，墨绿短袍很是贴身，腕上绑着黑金护甲更加干练，不似当初长袍书生面貌。
付珉此前一直留在云海楼，得了命令很快就入了东厂司。李家已经被斩首，曾经的那些个门客也是或死或抓，倒是没人能知道他原来的身份。
看过黄蛮一眼，付珉就明白他是温杋身边的人。转眼再看向温杋，再次见到这位主子，万万没想到她已经成了东厂都尉，他的顶头上司。
更让他意外的是，温杋居然是个内侍，原以为会是那家的勋贵公子，不曾想也是个可怜人。
付珉飞快收起情绪，向温杋禀报这几日的探查：“大人，您让我核实的北街中人和名单上的关联，属下已经大致查清了。”
说着取出一本册子交递给温杋，她接过慢慢看起来，挥挥手示意付珉继续说。
“名单上共计一百五十个人，如今能查到的也不过七十多个了，其中还有十几个是名单上人的后代或亲戚，当年报案的苦主也已经不在人世了。”付珉低声回报。
黄蛮听后越发震惊，已经忘了场所，破口而出：“竟只剩下不到一半的人了！”
有几分突兀，付珉抬眼看了他一眼，黄蛮不像他经历过大宅院专门的培训，将情绪摆在面上。
付珉也只是看了一眼又低下了头，毕竟是温杋身边的人，主子没有发话，他不好提醒。
黄蛮可能也察觉到付珉看他的眼神不对，有些窘迫的后撤一步，埋着头听温杋的吩咐。
这个小插曲温杋没有在意，她将册子看完。付珉办事很是细心，所有标注都很简洁又能让她一眼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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