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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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两个人感情若是太好，便容易遭天妒。倒不是说人人如此，只是事事若果真太过圆满，难免显得不太真实，有人磕磕绊绊的，反倒是能够长久。

雪女道：“是否发生什么变数，我其实并不知情。彼时，我只是一个力量微薄的小妖怪而已，连阳光都不能见到，只敢躲在阴暗潮湿的岩石缝隙中修行。唯一能够期盼着的，也就只有每年的冬天了。然而，等到第三年冬日的第一场雪降临，我满怀欣喜的想要再一次见到她时，她与她的丈夫，却都已经消失不见。”

尤渡猜想：“是搬离了吗？”

雪女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我在雪山上等了很多年，很多很多年。但是，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们。”

尤渡微微皱眉，问道：“一直都在等待，从来都没有试着寻找过吗？”

初始诞生灵智的小妖怪的确会很脆弱，也不能够俩开故土太远，但若是勤奋修行的话，最多不出十载，这种情况便会好转，人类的生命虽然仅仅只有短短数十载，但十年却还应是等得起的。若是那对夫妻仍旧在世间的话，即使当时的雪女非常弱小，真的有心要找，也不会是很难的事情。

面对尤渡的提问，雪女却摇头道：“没有用的，寻找不到的。有些时候，若是真的十分关心一个人，大约……是真的会有直觉的。当年的那些传闻，我虽不信，但有一点，却知道是真的，那就是她真的离开了伊吹山，再也不会回来了。”

尤渡听得心中暗觉奇怪，总觉得雪女说的话中遗漏了很多重点。他问道：“当年的那些传闻是什么？你说那女子离开了伊吹山，再也不会回来，那么她的丈夫呢？她的丈夫最后又如何了？”

尤渡想，那女子的丈夫，最终应该是没有与她一道的，否则，雪女也不会说出“若是能够更加长久一些便好”这样的话来了。

“她的丈夫，他……”

当年的事情，知情者其实并不多，就算到如今还有，也莫不讳莫如深，雪女悄悄地看了一眼尤渡，最终还是选择什么都不说，并且默默地又给自己的识海下了好几层禁锢。

——这个人有读心之能，自己不说，保不准他就不知道，实在是不得不防。

“她的丈夫，应是不幸去世了。”

既然已经决定了说谎，那么编造谎言便不再是难事。雪女道：“在一次上山采药的过程中，摔下了山崖，从此，再也没有人见过他，想来，应该是死去了的。”

尤渡：“……”

尤渡悄悄地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雪女她，大约是一点也不清楚，自己根本就不适合说谎吧？

所有的谎言，从这个女孩的口中说出来，都似乎明明白白的在告诉听的人：这是我苦思冥想编出来的故事，请一定务必要相信。

尤渡确实心中好奇，但好奇别人不愿意告知的故事，往往是危险的。于是，尤渡便顺着雪女的话，恰到好处的露出遗憾的神情，叹道：“这实在是可惜了。”

“什么事情如此可惜？”

就在尤渡准备将这个故事翻篇时，原本便因为雪女的到来显得冰冷而黑暗的屋子瞬间又阴湿了几分，一只冰凉的手臂悄无声息的环上了尤渡的腰，然后是整个身体逐渐在黑暗中显形——仍旧是无法看清面容的黑影，但却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黑气四溢，八岐的肢体与五官，都已经十分的稳定了。

尤渡甚至可以看见他的眉毛与眼睫。

“你……”

尤渡是想要向八岐进行朋友间的例行问候的，却不料，八岐抢在他说话之前，先指向了跪坐在桌案上的雪女，问道：“宝贝，这是个什么东西？”

雪女：“……”

雪女的心中惊骇莫名，身体也忍不住有些瑟缩，幸亏表情仍旧是万年不变的冰冷，以至于不会过于失态。

“这位是雪女小姐。她会出现在这里，应该是被阴阳师追捕，受了一些伤……”

雪女具体是怎么从伊吹山到这里来的，又是怎么在这样虚弱的情况下出现在藤原家，出现在自己房间里的，尤渡其实到现在都不是很清楚，毕竟，说了那么久，光听雪女回忆往昔了，而且，这些往事还是说一半藏一半的往事，听的人兴致起来，却偏偏没头没尾，吊的人难受……尤渡默默在心里腹诽了一阵，终于是回过神来，后知后觉一般的对八岐道：“你身上冷冰冰湿哒哒的，不要贴我那么近。还有，别这样喊我……”

“别这样喊你？别怎么样喊你呢？”

八岐有两天没逗到尤渡了，此刻正是心痒手痒的紧的时候，哪有心思去管雪女？他只听得尤渡说不要贴的近，便忍不住贴的更近一些，若是能够没有那些碍事的衣物的阻隔，那便是最好了。

八岐十分委屈的对尤渡道：“我是蛇呀！蛇就是冷冰冰湿哒哒的，我也不想这样。不过，等到我这具化身能够凝实到与常人无异时，便也就可以以灵力催动体温了。”